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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更新时间：2025-06-10 22:4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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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照张橙就要下车干架，我拉住她，声音有些变形，「看他下一步去哪。」我极力控制身体的剧烈颤抖，盯着前方熟悉的车牌号，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在脑子里一遍遍重复，我不能失控，我不能。直到吴与的车停在酒店楼下，直到吴与搂着那个女人，在车边使坏一般，霸道强势的吻住了她的唇。那个吻，就如同当年在校园昏暗的路灯下，我们确定关系的那天晚上。我彻底崩溃。他们走进酒店，我瘫坐在车里。「小西，愣着干嘛啊，去捉奸啊！」张橙眼睛都快喷出火，却半天拉不动我。……「江小西！」张橙气急。「橙子，让我静静。」「……求你。」短短几个字，几乎费尽了我所有力气，张橙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都因为我的反应而憋了回去，她挣扎半天，最终自己下车蹲在了路边。她默契的给了我冷静的空间。03演员一夜天明。夜里我忍不住拨过去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直到清晨，我才接到了吴与的来电。「怎么了宝宝，夜里怎么打那么多电话？」他无比担心的在手机里对我嘘寒问暖，手里却提着给另外一个女人买的早餐，我看着那个站在楼下的身影，忍不住发笑，笑出满眼的泪。吴与，我们，你，我，都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吴与。」「你说实话，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已经不爱我了？」电话那头他听着我有些疯癫的质问，沉默了许久，久到我都以为他要挑明这一切的时候，他开了口。语气一如当时，结婚致辞一般的深情忠诚。「江小西，你听好了，我是不可能离开你的，如果我和你非要走散的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抛弃了我。」「我不知道是哪部电视剧刺激到了你，还是张橙又说了什么，但是小西你乖，别想任何乱七八糟的，在外面开心玩，我就在家等你回来……」泪流满面的我呆住。他……吴与他，到底在演什么？我哑然的听他哄完我，抬起眼看着那个不远处的身影，甚至感觉那好像是个戴着吴与脸皮的陌生人。然后我看见他挂断电话，好笑的摇了摇头，嘴角牵起嘲讽的弧度，迈步进了酒店大门。那个厌恶讽刺的表情，我永生难忘。我心里忽然一股恶寒，直冲胸腔。整整一夜，我都没有冲进酒店拍下他和那个女人在床上赤裸身体爱意缠绵的模样，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是在一起太久失去了新鲜感或者工作太忙彼此忽略导致他没经住诱惑犯了错，他费心演戏两面周旋，是因为对我还有残存的爱和愧疚，是因为对这份婚姻还有留恋和不舍，是因为他还想回归这个家庭。存着这最后一丝幻想，我才一直不肯推开那一扇让我们都没有回头路的房门。而现在，他的表情仿佛是给了我的痴人说梦一个无比响亮的巴掌，我呆坐在车里，满脸鼻涕眼泪干在脸上，屈辱狼狈，可悲可笑。在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愚蠢且好骗的傻子罢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窝进车座里，死死捂住自己的脸，忽然大笑出声。笑了哭，哭了笑，完全失控，声音刺耳凄凉。直到发泄到所有情绪都干涸，只剩下一个死气沉沉的空壳。「橙子。」我开口叫张橙，声音嘶哑的像个老人。「我在。」张橙回应了声，侧过头看我，她眼眶熬的通红，满是担心。我抹掉了眼角的泪，一字一句出声，艰难缓慢，像在发毒誓，却又平静的吓人。「我做好决定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吴与的真面目，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吴与，江小西不是傻子，而是因为爱你而甘愿做傻子，你好像忘了，江小西本非良善之人，她从不大度，从不是君子，从来都爱恨分明，睚眦必报，且双倍奉还。所以现在开始，我要你双倍奉还。04试探吴与是一个无比爱惜自己羽毛和形象的人，他的完美主义不允许他在别人眼中有任何瑕疵。人设，就是他活着最在意的东西。而我现在就是要打破这个男人的虚假人设，我要按着他的头让他正视真正的自己。我要他明白，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再天衣无缝的谎话，也没有颠倒黑白的资格，再完美的演员，也不可能只手遮天。于是我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去购买跟踪定位器和针孔摄像头，我知道这东西违规违法，但我必须要拿到他出轨的实质证据，同时我也开始暗地打听那个红裙女人的身份。这种调查进展来的并不快，百忙之中，我还要应付察觉我奇怪的吴与。「老婆，你怎么最近这么多工作和应酬？」夜深，他放下手中手机，想挨过来撒娇。我压下恶心，摸了摸他的脸，佯装振奋：「最近领导重视我嘛，说不定要加薪升职呢！」以往总学不会假装，但现在心冷了，才明白一个道理，要想骗过狐狸，首先得成为狐狸。扮演一个无知的妻子，我扮演的尤为投入，在让吴与相信之后，我甚至会有一丝胜利者的自豪感。也许，这就是吴与在我面前，一直演得这么起劲的原因了吧。两天后，我借口要征用吴与的车去接张橙逛街，他也没多问，爽快地给了我车钥匙。「哦对了，我上次洗衣服翻到你口袋里有张高档餐厅的会员卡，你什么时候办的啊，都没带我去过。」我装作一脸天真的问起，而吴与不动声色，甚至凑过来亲昵的刮了刮我的鼻子。「小馋猫，那是为了请客户吃饭办的，卡就在家啊，你刚好带上去请你闺蜜吃个饭，一切费用全记我账上。」「好的呢！」我眯起眼笑，回答道。心里却冷笑，我哪里在他衣服里搜到过会员卡，我只不过想看看，忽然提及有关那个女人的细节，他会不会有什么异样。现在看来，果然是只狐狸，毫无破绽。05车手「装好了！」张橙拍了拍手。我俩偷鸡摸狗的在商场地下车库给吴与的车装微型摄像头，装完之后我便准备送她回家，但没想到的是，刚开出几百米，竟迎面撞上了一辆摩托车。我下意识踩死刹车，那辆超速的摩托也一个急转弯漂移，但还是要命的撞上了，车手重重翻倒在地，而我跟张橙惊魂失色，车里尖叫声震耳欲聋。「卧槽！！！这男的有病啊！闹市区飙车！！」张橙几乎吓出了鸡叫，我在驾驶座呆若木鸡的看着那个摩托车手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然后朝我和张橙走了过来。「这小兔崽子还敢过来，看老娘……」上一秒还下车准备跟人练练的张橙，在车手摘下头盔后，一瞬间没了声。我看过去，原来是个大帅哥。帅哥双手合十，赔着笑脸给张橙道歉，而那个好色的女人在我意料之中，三两句话就给破了防，笑盈盈的说着没关系。我就是，非常无语。「姐姐被吓到了吗？」那帅哥不知什么时候闪现到了我眼前，他撑着车窗，声音里满是歉意，赔笑问道。「我没事，车……」我自顾自说着，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却也和橙子一样怔住了，不是因为他好看……而是因为他眉眼间，有几分像当年的吴与。像当年那个温柔深情，而又意气风发的少年吴与。「嗯？」他等着下句。「……车，按流程走理赔就行。」我回神，别过眼回答道，心情莫名有些乱。下车检查被撞到的地方，问题并不大，只是剐掉了层漆，有些凹陷。「好的姐姐，都是我太莽撞了，要不我加你个微信吧，万一车还有什么问题，你随叫我随到。」机车男生说道，他的眼神清澈明亮，不掺杂质，跟吴与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完全相反。我看着他的眼睛，点头答应道。「好。」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吴与的二维码，递到他面前。「你加我老公就行，这是他的车，有什么问题他会和你联系。」面带笑容正在打开微信的男生闻言怔住。「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他。他反应过来，笑着摇了下头，语气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可惜，回答道。「没什么，就是姐姐看着好年轻，没想到已经结婚了。」他打开手机扫了吴与的二维码，却又在临走之前，忽然回过头，目光灼灼盯着我，开口说道。「对了姐姐，我叫许之其，有缘再见。」男子笑容明媚张扬，露出的牙齿整齐洁白，转身挥了手，戴上头盔，扬长而去。06女人「你桃花开了。」张橙一脸八卦笑容，咧出一嘴牙花子。我知道我桃花开了，小男孩的喜欢都是挂在脸上，生怕你看不到的。但是我一天没跟吴与离婚，我一天就是有夫之妇，就必须划清应有的界限。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吴与。「那个女的，打听到了。」张橙打开手机看消息，忽然开口，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我。她叫顾月停，据说是大集团高层的千金，和吴与在工作和生活上都没有交集，好像就是通过网络认识的。翻着这个女人的微博，我的心情无比复杂。名媛的生活，晒包晒车晒泳池，晒性感自拍高级下午茶，晒的全是我这个普通人从来不曾接触的世界。「所以她应该不知道吴与结婚了。」张橙咂嘴：「肯定啊！这种条件，怎么可能会去勾搭一个有家庭的男人，吴与又不是什么富豪。」我点头，思考要不要跟这个姑娘讲明真相，张橙却跟看穿我一样，紧接着说道。「小西，你可别想着联合这个女的对付吴与，这种富二代的私生活，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我点开她微博下面的评论，热度几乎不输网红，更是不乏各种潮男帅哥的吹捧和点赞。「她要是来真的，自然会把吴与的社会关系摸清楚，她要是玩玩，你告诉她了也没什么意义。」的确，橙子说的对，从顾月停直接入手，是我想的有些天真。翻看着评论，一个简单朴素的头像映入了我的眼帘，这个账号是个注册没多久的号，且和顾月停是互关状态。点开主页，只发布了一条微博，晒的是一只戴在手上的名牌表，下面也只有顾月停一人的评论——你喜欢就好。号主回复——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直觉告诉我，这是吴与的账号，我放大这张图片，露出的蓝色衣角上的纽扣格外显目。那是我去年花光所有奖金给他买的衬衫。我死死盯着照片，止不住冷笑道。「吴与，你倒是有出息了。」所以，在外把自身形象看得比命重，但在背地里，却对着绝对的物质摇尾乞怜，尊严尽失是吗？我倒宁愿你是真爱。尚能保住你那最后一点残存的体面。07博弈回到家，我跟吴与说了下车祸的事情，他一如既往地表现出担心和在乎，以及视我如宝贝的心疼。我懒得跟他演你侬我侬，话锋一转，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对了，老公，最近微博有抽奖的活动诶，可惜我次次都抽不上。」吴与面上没有波澜，只附和说道，「哈哈，是吗，那可能是因为你的运气，都用在遇见我上了吧。」「我也觉得呢，但是老公，我真的好想再抽个奖，要不用下你的手机吧，刚好也帮你注册个账号！」我假装兴致很高的样子，故意提起这一茬，笑盈盈地看向他。看狐狸露出尾巴，倒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吴与脸上略过一丝丝的不自然，而后又迅速做出反应，表达自己对玩微博实在不感兴趣，抽奖也只是个没意思的概率事件，并顺理成章的将话题过渡到还是要把精力花在实处，让我这个周末没事不如去看话剧。「你说对吧。」他说完，耸了耸肩。我脸上依旧笑呵呵，心里却止不住称赞吴与的临场发挥和精湛的演技。能拿奥斯卡了。「那好吧。」我摆摆手表示妥协。现在强制拆穿他没有任何意义，我要做的，是看着他在我面前，一点一点的现原形。吴与满意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并从口袋拿出一张我最喜欢的话剧团的票，像展示惊喜一般，让我周末去看。他很可惜的解释道，这话剧团人气太高，他好不容易通过几个同事也才买来一张，就没法陪我去了。我表现的极开心的收下，内心却了然。当然没法陪我去，不然怎么腾时间陪你的富家千金。周末转眼到了，我佯装兴高采烈去看话剧，出了家门就把票扔进了垃圾桶。看话剧哪有看丈夫偷腥有意思呢？我去了张橙家，在笔记本上打开嵌在他鞋底的定位，和车里装的监控，却发现他并没有约会顾大小姐，反而整日都在跑业务，车里载的也都是领导和合作方。我愣了愣，出乎意料。但是中途休息在车里打给顾月停的电话，倒是让我听得清清楚楚。那浓情蜜意相比和我说话时，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调情之间他还说到给顾月停准备了个礼物，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送给她。真是有心了，原来如此辛苦加班冲业绩，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我在电脑前冷笑，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到了话剧结束的时间点，我回家，吴与已经做好了晚餐等着我，餐桌上除了他的拿手好菜，还有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我挑了挑眉，假装惊喜感动，问道，「怎么也不是逢年过节，还给我准备礼物了？」「不是过节怎么了，平常的日子，更要不定期给你准备惊喜啊。」吴与一脸宠溺，凑过去吻了我的脸，我压下心里一阵恶寒，表演的像个欣喜若狂的小女孩。拿着一份礼物的钱，送着双份的礼，还有谁能比你会呢，吴与？夜里，吴与熟睡，我在装睡。我拖专人查了吴与送的这条纯银手链，很小众，也很奢侈……但它只是一条钻石项链的附赠品。真可笑。你送我的礼物，只是可笑的施舍，还要故作这番虚伪的姿态，还要给这垃圾一般的附送品镀个金边。明明气到肺疼，却还要强颜欢笑，还要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演戏，我咬紧牙，心里怨怼仇恨汹涌如破笼困兽。我整夜失眠。08追求每日和吴与周旋，心力交瘁之际，那个机车手许之其忽然莫名奇妙的插进了我的生活。下班去买星巴克，他就排在我后面；有合作方跑来谈合作，好巧不巧就是他的朋友，本是一场正经的饭局，忽然就成了他跟哥们儿的插科打诨。莫名其妙的偶遇，莫名其妙的巧合，就差上厕所还能碰见他在我隔壁坑位了。「他不用上班的吗，为什么一天到晚这么闲。」我对这个像游魂野鬼一样，天天出现在我身份的男人，感到十分不理解，在电话里跟张橙吐槽。「人家这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啊。」张橙老神在在的说道。我一阵摇头，说道：「可别吧，我还没离婚呢，而且这弟弟才刚大学毕业，家里供着班都没上。」我跟他压根不是一路人。「那弟弟家里有钱不用上班啊，你看光他骑的那辆摩托，比我俩车加起来都贵，你反正要跟吴与离婚的，别跟躲瘟神一样躲他啊，给孩子一个机会。」张橙很不理解我这种对许之其敬而远之的行为，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我坐在电脑前赶方案，听她说话听得心力交瘁，正准备跟她解释自己的想法，又被主管叫了去。「小汪，人事招进了个新人，就交给你了，先带他去熟悉熟悉工作。」我应声说好，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却傻了眼。许之其向我鞠了个躬，脸上笑容明媚无害，眼底却似有得逞的促狭。「姐姐好，以后就麻烦姐姐多多关照了～」「这不就是偶像剧照进现实吗姐妹？！」张橙打了鸡血一般激动。我摇了摇头，却有一种极怪异的感觉。这些天带许之其熟悉工作，他的喜欢全部挂在脸上，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嘘寒问暖，关心照顾，饿了送饭、渴了送水、病了送药。可是这种情况，若说是追求一个单身女孩倒也合理，但在我再三重申自己有老公之后，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大张旗鼓的接听我，他在图什么。「你这么分析，也算你有道理吧！但是你也别想太多，现在年轻人开放得跟我们都有些脱节，你拒绝归拒绝，可别太疑神疑鬼把自己整神经了。」张橙表面附和，脸上却有几分觉得我眼瞎的可惜。我翻了个白眼，她就是被许之其那张脸给帅迷瞪了，胳膊肘尽是往外拐。09调动回家路上我一路烦心，打开门却家里气氛有些不一样。吴与一脸沉郁，窝在沙发里，见我回来，眼神中涌出一丝脆弱。他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原来是吴与的工作忽然调动，被换去管理西二区的市场部，上级把所有的压力全压在了他身上，并且将指标提高了3个点，这对于整个城市经济最差的西二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这明显是被哪家不对付的针对了。「小西，是我没用。」他窝在吧台喝酒，语调又丧又落寞，背影显得很孤独。还开着窗户，夜风灌进来，凉飕飕的，我走到吧台安慰吴与，只觉心情复杂。演戏演久了，真假都快分不清，安抚的话说着，心里却了无波澜。「小西，如果我再厉害一点，站的再高一点，就不会这么任人摆布，也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下意识皱眉，给谁？给我？我酝酿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所以，你的意思就是，钱和权力对你很重要，是吧？」「钱权对谁不重要？」他好像喝的有点上头，皱了眉，下意识反问道。我没直接回答他，转身去客厅找了条毯子帮他披上，委婉说道：「夜里凉，你小心感冒，金钱权力地位固然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些东西也不能太苛求。」何况，是像你这般不择手段的苛求，对吧。他看着我。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他不会接我的话了的时候，他开了口。「江小西，原来你不懂我。」这句话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他语气很轻，个中意思却很沉重。我听完有些想笑，懒得去猜，更遑论动容，只觉得很没意思，天知道他又想用什么话术来把控我的心态。对，我不懂你，反正有人懂你。西二区很远，吴与开始变得很忙，有时会住在单位宿舍，工作上忽如其来的不公和不顺让他变得有些自闭和暴躁，我经常见不到吴与，就算是他偶尔回家，也总是避免不了争吵和冷战。也好，得了个清净，我既不用整天和他演对手戏，也方便他俩发展感情我好捉奸。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这么安慰着自己。10告白晚上下班，忽然暴雨，而我的车停在公司对面。隔着一条马路，我踌躇半天，刚咬下牙准备冲进雨里，却被一只手拽了回去。那只手的力气太大，我猝不及防，撞进了他怀里。抬头，是眼神中带着责备的许之其。「你就不能等雨停，或者问别人借把伞吗？」我怔住，甚至忘记了反应，他这个表情，像极了当年的吴与。那个死在我的青春和过往里的吴与。「我送你回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强硬，丝毫不像之前乖巧听话、处处体贴黏人的弟弟。不等我回答，许之其便撑开伞，将我拉到了他的身边。见我半天没有迈步，他有点疑惑的看向我，问道。「怎么了？」我盯着他，沉默许久，开了口。「和有家庭的人保持距离，是一个人为人的底线和准则。」「许之其，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我正准备跟他说清楚，但他打断我的这句回答，让我始料未及。「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喜欢你，就是跨越道德底线也喜欢。」他直视着被吓傻了的我，眼神滚烫的说了下去。「你天天装作自己婚姻幸福，生活顺遂，但是你的眼圈一直是红的，你每天都是一副防备的姿态，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过得不好。」「我也不知道你到底需不需要我，但是我脑子里总是反复想着你的样子，我也挣扎过，但是我确定，我需要你。」「所以我来了。」我狠狠怔住。甚至像做梦一样，这个表白来的实在太突然，也太不合时机。我下意识要开口拒绝他，但眼泪忽然不争气的往上涌，我的情绪在最不该失控的时候又开始失控。这些日子我一直用仇恨麻痹自己，我企图用捉奸这场拉锯战掩埋自己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假装自己无情冷酷，无坚不摧。但其实现实的每一天，都过得实在太苦了，欺骗、冷漠、戏弄、抛弃，像数不尽的刀子，朝我身上不停的捅。我很疼，很冷，冷得透骨。而生活在寒冷里的人，谁不想贪恋温暖呢。他看着我，红着眼睛，想伸手过来抱我，手臂接触到我的那一刻，我忽然一个激灵，推开了他。「对不起。」「许之其，你想的太多了，不管我和我丈夫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有可能的，你不要把我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还年轻，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不要假借爱情的名义践踏道德底线。」我转身，头也不回的冲进雨里。我需要冷静，我不想再做任何梦。而在我身后，许之其通红的眼睛里，装满了让人读不懂的汹涌情绪，手中的伞跌进雨里，他淋着雨，像一只做错事被主人彻底丢弃的小狗。站在原地，也再没有追上来。11现行回到家，身上还是湿透的，打开灯，吴与又没有回来。我照例在电脑上打开他的车内摄像头，这次出现了大惊喜。副驾驶上，赫然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顾月停。尊贵的富家千金，在吴与面前，像是一只小猫。她听话乖巧、体贴温柔，但姿态表情里，尽是妩媚勾引，各种风情。她甚至娇媚的有一丝风尘。「阿与哥哥，你最近好忙啊，好些天都不联系我，我还以为你有新欢了呢。」顾月停的声音温软，在副驾驶上侧身看他，委屈开口撒娇。「我这么忙工作，是想做到把自己最好，未来才有资格去见伯父，光明正大的娶你呀。」「宝宝，你这段时间乖一点，我把工作处理完就把时间都用来陪你。」吴与的话听得我熟悉又反胃，当时我俩谈恋爱时，他就这套话术，字字不差。顾月停笑着，凑过去吻了吴与的脸颊，两人对视，车内气氛一瞬升温，于是两人的身子便缠到了一起。车里激情拥吻，不堪入目的画面，刺的我眼睛疼。我用力按下保存键，一把合上了电脑。恶心。一整夜，我头痛欲裂，第二天爬起来去公司，却被告知许之其已经离职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拿工作当儿戏。」人事一边说一边摇头。「对啊，谁说不是呢……」对啊，冲动、莽撞、不计后果、三分钟热度……拿一切都当儿戏。我面上附和道，心里却猛然涌起一股可怕的失落。打开手机，他还删除了我的微信……挺好，这样不告而别挺好，真的挺好……我安慰着自己，强行压下心里的异样，装作无关紧要的走到工位上。却发现工位上有一封信，飞扬的笔迹，是许之其的字。打开这封信之前，我并不知道，它对我的冲击能够这么大，大到我根本无法接受和想象的地步。大到我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12信件姐姐，乖一点，在没有人的时候看。姐姐，这是一封带着很深很深很深歉意的道歉信，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虽然在此之前，我的确是一个骗子。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许之其……但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许之其。我的富二代是假的，摩托车是租来的，那场车祸也是我故意制造的，我的合作商朋友也是为了接近你有意结识的，我甚至大学都没念完……我天天蹲守在你公司楼下、你小区附近，装作偶遇和追求你，甚至面试进入你所在的公司成为你的同事，都是因为一个很令人作呕的目的。勾引你出轨。准确的说，是你的丈夫吴与先生，花重金雇了我勾引你出轨，并让我拍下你出轨的证据。我的雇主没有告诉我他这么做的目的，但无外乎都是让被出轨一方净身出户，名利尽失的离婚。虽然说起来是不能引以为傲，但是在你之前，我的确百战百胜，从未失手过呢。毕竟在失败和痛苦的婚姻面前，谁都希望能拥有一个无偿的臂膀，但是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这么这么固执的恪守这所谓的底线……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啊，你的眼睛根本骗不了人，但是你就是守住了，死死守住了。那天在雨里，我觉得我脏得不配碰你。昨天我抱你的照片，应该已经被抓拍并发到你先生的手机上了，但只有这一张，并没有任何说服力。如果他真的拿这个照片污蔑你的话，我随时可以帮你作证。你随叫，我随到，真的。江小西，我原本以为，我爱钱就够了，我是不可能再爱人的，毕竟这几年，我见惯了人性的脆弱和丑恶，没有任何人能经受起这种诱惑的考验，就算开始不动容，层层加码之后，再坚硬的假面，都会被撕下来。但是，江小西，你不一样，你跟谁都不一样……好啦，不说这些煽情的了，信封里面还有一张u盘，那里面有我和你丈夫所有的语音记录和交易往来，还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最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把自己关在厕所里，颤抖着手看完了这封信，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我自以为已经在这场出轨的战争中身经百战，见遍吴与所有的黑暗丑恶，但我死也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居然……连许之其这个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故意借工作疏远我冷落我，和我争吵冷战，好让许之其能更轻而易举的趁虚而入，他觉得人性丑恶，他丑恶我也必然经不起诱惑，所以他苦心安排这一场旷世大戏，给我扣上不守妇道的帽子之外，还能保全自己的完美丈夫人设，再带着所有财产和大家的同情，去和白富美双宿双栖。好狠啊，好狠啊吴与。我咬着自己的手，拼命逼着自己不哭出声，逼着自己忍住歇斯底里、尖叫嘶吼，但我好恨，从没有这么恨过，心脏好疼，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直至捏碎，碎成齑粉，血液四溅。哭的不能呼吸之时，他说过的那句话，忽然在我脑海一闪而过。——汪小西，你听好了，我是不可能离开你的，如果我和你非要走散的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抛弃了我。那就是你，抛弃了我。原来在最开始，我质问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把答案给我了。原来如此……实在是，太可笑了。13前奏手握着吴与出轨的照片和视频，我一天都不想再等，也不想再思考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我现在只想让他立马去死，或者生不如死，越快越好。张橙陪着目光死寂的我，一脸杀气，听完今天发生的一切，她已经气疯了，狠狠说道。「不行，不能便宜了他，就算是把这些全部发在朋友圈，也根本不够解气好嘛！」我沉默，许久，面无表情，轻轻开口。「橙子，吴与快过生日了。」瞒着吴与，我私底下找齐了他所有的同事同学朋友亲戚，甚至还接来了镇上养老的四位老人。我假装腼腆的跟他们说，我想要当天给吴与一个惊喜，而且这次他的生日上，我还要跟大家公布一个秘密。听这话的每一个人都心领神会的看向我的肚子，并露出惊喜的表情，我作出嘘的姿势，表现得扭捏作态。「怪不得嫂子这么大张旗鼓呢，原来是我要当干爹了！」吴与的好哥们很是激动的说道，而我只是笑而不语。地址定在上次他和顾月停吃饭的那家高档餐厅，我包了场，用了他的会员卡，将所有费用都记在了他账上。而面对吴与，我故作神秘的卖着关子，跟他约定生日那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到场。「我给你准备了，大大大礼物。」我朝吴与笑得很甜，一脸俏皮的说道。「我们家宝宝，都会搞神秘了。」他好像很开心，凑过来捏了捏我的脸颊，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到我笑容里的阴森，但我自己能感觉到，我看向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似淬了毒。跟吴与交代完之后，我拨通了那封信上许之其留下的电话。「……喂。」一秒接听。许之其的声音在发抖。我开口，不带任何情绪，平淡没有起伏。「你把真相告诉我这件事，吴与知道吗？」「不知道，我没跟他说任何事，我怕给你添麻烦。」他回答的小心翼翼，像个怕犯错的小孩子。「许之其。」「嗯，我在。」我有些不太适应他这副生涩紧张的样子，或者说，我不想承认我对他会有心疼的反应。「帮我个忙吧。」我简短说道。「尽我所能。」14终章生日会开始之前，我把爸妈带到无人的候客室，蹲在他们面前，忽然注意到二老的白发，准备好的话一瞬卡在了喉咙。我觉得自己像个极不懂事的小孩子。忍着自责，我低声开口。「爸妈，答应我件事好吗？」「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两个都不要激动，都要保障好自己的身体，好不好？」妈妈愣怔了一下，看表情是要开口问我原因，却被爸爸用眼神制止了下来。「好，我们答应你。」爸爸拍拍我的肩膀，眼神温暖宽厚如山，带着默契的支持和理解，轻轻开口说道。「西西，你瘦了，憔悴了很多。」「你只管做你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和你妈。」我憋了很久的眼泪，差点当着他们汹涌而出，急忙转身去了会场。生日会开始，我安排张橙当主持人，站在台前，而我抱着手靠在幕后，看着吴与的亲友陆续入场，唇角的笑意如毒蛇般冰冷。吴与，今天，就是我对你的审判之日。看着吴与一脸疑问的进场，一路经过各路远亲近邻，我的心情无比愉悦。吴与的惊诧不是装出来的，他环视着全场，不可克制的露出不理解的表情。他所知的江小西，最讨厌七大姑八大姨都在的社死现场，连海底捞过生日都受不了，怎么会操办了这么一场盛大的……生日会？「开心吗，吴先生？」张橙拿着话筒问道，俨然一个专业主持人，眼里的火却烧得无比旺，台下亲友浑然不知的起哄，而吴与不知所以，只能配合点头，并准备开口问些什么，却被张橙一个噤声的手势逼了回去。「别着急吴先生，还有让你更开心的。」吴与点头，听话的站在原地。几个工作人员把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抬上台，我静静看着，看着吴与走上台，看着他打开箱子，看着他朋友的起哄声一波高过一波。「宝贝，生日快乐！」顾月停抱着花从箱子里站起来，娇声喊着，同时一把抱住了吴与。全场一瞬鸦雀无声，就连一向反应神速的吴与，也完全傻在了原地。就在前一天，我让许之其假扮吴与的表弟，给顾月停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和一众好朋友在准备吴与的生日会，希望她也能参与进来之类，我并不能保证她会相信，也更不能保证，她会配合的参与到这场大戏中来。但事实是，我高估了顾月停的智商，也低估了她对吴与的真心。她似乎挺急切的想进入吴与的朋友圈子。同时，大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吴与和顾月停各种亲密的照片和视频，吴与爸妈看着差些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去，而整个三楼全场，也是一瞬间炸开了锅。「这什么情况？这女的是谁？」「吴与出轨了？这放的好没眼看啊？」「我这辈子都没想到，吴与能干出来这种事！」不仅如此，有人打开手机开始录视频，甚至有人开始直播。顾月停人傻了，愣愣看向吴与。吴与脸上表情变得凶狠阴沉，他四处看会场，他在找我。「惊喜吗，老公？」我一步一步从台后走出来，面带笑容直视他，这一刻，我再也不用隐藏眼里的仇恨和狠毒，所有情绪，我巴不得全堆在脸上给他看。吴与一把拽住我的手，同时甩开惊声质问他的顾月停，我挑眉，哟，连大小姐都不要了。「小西，别胡闹，跟大伙儿解释清楚，别拿几个演员就玩过头了。」吴与面上仍带着温柔的笑容，声音响亮，这话是说给在场观众听的。但他捏得我手腕生疼，眼神要杀人一样凑到我耳边，咬牙切齿，低声道。「江小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呵呵……」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笑得无比开怀，他眼神暴怒可怖，但我看来，只是怪物临死前的无能狂怒，垂死挣扎。吴与放开了我的手。「江小西，既然你真要胡闹，那我也不必给你留情面了，你在这里诬赖我，但你又做了什么，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娼妇！」他的声音无比洪亮清晰，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找出手机里的照片高高举到众人面前。「大家看……」「看什么，雇主先生。」吴与没说出几个字，就被身后的许之其打断了。他走上台来，背脊笔直，面对吴与，将我挡在了身后。吴与少见的怔住。张橙按了两下遥控器，整个大厅的环绕式音响开始播放两人之间的通话记录。我平静的看着吴与，这一步，已是把他逼到了绝路，他现在退无可退，也无处可逃。我就像把这个人按死在墙上，彻底撕开了他佩藏多年已经和皮肉一体的虚伪面具。现在，你还要如何挣扎呢？吴与先生，我亲爱的丈夫。台下震惊、议论、谩骂声越来越大，台上顾月停疯了一般的扑到他身上……吴与眼睛血红，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仿若从不曾认识我一般。他强撑的声音处处透着无力。「你害我，江小西，你害我……」我老谋深算、机关算尽的枕边人，终于在此刻，被我彻底打碎了所有伪装，一丝不挂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打量着这样的他，轻轻笑了，我忽然觉得一切很没意思，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其实不过如此。真的不过如此。这场戏我唱完了，目的我也达到了，现在，是时候画上句号了。「我们离婚吧。」我笑着开口，如同当年昏暗路灯之下，我说「我们在一起吧。」如出一撤的平淡自然。没给吴与回答的机会，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这场战争，是我赢了，但这场婚姻，我们都是失败者。「江小西，你陷害我！你别走，你给我解释清楚！」「江小西！你回来……」身后吴与彻底失控的怒吼落进我的耳朵里，像这场四年余爱情无比可笑的落幕曲。15后记后面的日子还是一样过，我一个人住着120平的房子，无比自在，也不想打听吴与过得怎么样，也不大在意顾月停假白富美，真干女儿的身份，也没有……也再没有见过许之其。有时想起之前那段令人恶寒的日子，心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是路还是要朝前走，毕竟人活这一遭，酸甜苦辣咸都得尝一遍，遇人不淑不是为了让你怀疑人性，而是为了让你明白，真诚和正直的可贵。因为总有人不够好，也总有人无比好。你只需安心做个好人，自然会有与你一样的人，赶来和你相逢。听张橙说，许之其好像回大学恶补完了所有课程，今年，要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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